蘇陌葉即將重返岐南神宮,白鳳九在其臨行前做好許多狐貍糖,親手相贈,順帶轉(zhuǎn)交沉?xí)弦环荩K陌葉無奈,唯有勸誡白鳳九仿效阿蘭若不近庖廚。
三日轉(zhuǎn)逝,橘諾即將押解離京,以往阿蘭若會打點好刑官,安排她與沉?xí)显僖娨幻妫氉粤粼诟小0坐P九不愿履行以往軌跡,更想以此洞察沉?xí)闲乃迹谑撬S前往,并在旁邊放置桌案茶點,一邊品茗,一邊遠遠觀看,主動將刑官叫了過來,為二人制造相處機會。
橘諾臨別不舍,頗有我見猶憐之姿,特向沉?xí)系乐x,聲稱自己有所辜負,此生無緣,若得來世定當結(jié)成鴛盟。沉?xí)侠溲巯啻硎咀约撼鍪执罹热驁蟠鹣染嗬镆笾鳎瑢τ陂僦Z絕無兒女情長。
雖然橘諾聲音極小,耐不住白鳳九一雙狐貍耳朵尖,輕言細語隨風而來,十分清楚。待得橘諾盛怒離開,旁人皆遠,立即叫來沉?xí)希群笫钩龈鞣N招數(shù),終引沉?xí)祥_口表白。
東華與蘇陌葉做好交接,隨后興致勃勃趕往公主府,特地采摘野花,準備送上驚喜。豈料他和茶茶來到此處,正巧看到白鳳九被沉?xí)暇o擁在懷,臉色霎時雪白,丟下野花,滿腹醋意離開。
白鳳九發(fā)現(xiàn)東華,顧不得沉?xí)希泵θプ罚欢鴮け橐宦芬膊灰娵櫽埃敝廉斕焐钜梗瑬|華冒雨歸來,盡顯頹廢姿態(tài),口中喃喃數(shù)語,竟像賭氣孩童般發(fā)聲質(zhì)問。白鳳九好言應(yīng)付,驚覺東華渾身滾燙,立刻起身調(diào)配驅(qū)寒湯,連哄帶勸扶他去泡熱水澡。
城外河邊歷歷在目,東華心煩意亂,于是將自己浸入水中不語,白鳳九守在門口良久未聽聲音,擔心他遭逢意外,顧不得男女有別,趕緊撲到浴桶跟前,豈料東華突然探頭,一股大力將白鳳九拉進盆中,雙目相對,曖昧不明。一番嬉鬧后,白鳳九也對東華道出真情實感,倆人雖說重歸于好,但終究抵不過東華性子,他在榻上拉著白鳳九追問不停,白鳳九委屈至極,小聲解釋,可憐模樣又令東華情難自己,當場附身聞去,自此倆人水到渠成,完滿圓房。
一夜傾盆雨過,次日艷陽高照,白鳳九籠在睡榻一側(cè),細細觀賞東華熟睡俊顏,心中甜蜜歡喜,忍不住伸手撫摸臉龐,描繪眉眼五官。東華有所察覺,但未立馬起來,而是閉眼與她十指相握,準備再睡回籠覺,白鳳九想到按照以往習(xí)俗,圓房第二天需吃紫薯餅,于是立馬前往膳房制作,東華本不注重儀式,但見心愛之人十分上心,也便遂其意愿,又是一番調(diào)情試吃。
蘇陌葉眼見法器已到緊要關(guān)頭,光靠自己難以完成,特地寫信告知,東華此刻正屬蜜里調(diào)油,根本無暇顧及,他收到信后焚燒,又帶白鳳九集市閑逛,惹眾人羨慕不已。
那邊有情人還在如膠似漆,這處沉?xí)溪氉恐袚峋皞麘选C造F重重的兩年,就如白鳳九所想,沉?xí)系拇_同阿蘭若產(chǎn)生感情,阿蘭若對沉?xí)蠍鄣闹藷幔欢習(xí)蠀s更像雁渡寒潭,看不真切,就連倆人相處景象,也讓旁人難以注意到沉?xí)显ūK插在阿蘭若鬢邊,微微心悸過后,書冊重握手中,目光再凝。
猶記上次闖入解憂泉蛇陣,是為奪取頻婆果,如今再臨此地,景無異樣,身邊卻多出東華陪伴。阿蘭若之夢與十惡蓮花鏡所差無幾,奈何東華進入之前已卸周身九成法力,白鳳九并不急于出去,而是更加擔心東華,恰巧回府后收到蘇陌葉傳來的第五封求救信,想起前幾日燈燭中飄出若有若無的墨香味,心中不禁對蘇陌葉升起幾許同情,雖然本心是想將東華留得久些,但難免太過殘忍,最終只能因茲事體大,勸說東華盡早回宮操持,以免此前耗費精力白搭不提,可能還會被反噬。
東華是個視他人飛短流長如浮云之人,除了白鳳九以外漠不關(guān)心,然而白鳳九振振有詞,令他無理再待,唯有千叮嚀萬囑托,臨走前還萬般不舍。
三日過去,府上落個清靜,茶茶稟明上君宣召進宮,白鳳九只身前去,只不過平常寒暄,倒是傾畫夫人另有打算,假借同行之名,又去煉劍房游說沉?xí)显旆础3習(xí)弦琅f拒絕,隨即安排老管事代為傳話,白鳳九疑惑應(yīng)約,進入孟春院,繞過小石林,登上波心亭,此刻渺無人煙,空曠石桌擱置一只琉璃盞。
正好午后昏茫日光照進,白鳳九欲好奇伸手撫摸,沉?xí)贤蝗滑F(xiàn)身,同她坦白自己之所以造鑄夢境是為收集阿蘭若元神。現(xiàn)下夢境因白鳳九產(chǎn)生變數(shù),白鳳九思前想后,愿意幫助沉?xí)侠^續(xù)完成心愿,復(fù)活阿蘭若。
緲落憑空出現(xiàn)打斷二人交談,沉?xí)吓c她對戰(zhàn)時不慎打碎琉璃盞,瞬息之間,遠處天穹風雷聲起,如鬼號哭,琉璃盞結(jié)界消失,元神似同云絮,絲縷繚繞升起,寸寸進入白鳳九身體。一段記憶從時光彼端呼嘯而來,白鳳九感知著阿蘭若的人生,那些走馬觀花,正是她的所思所想,歡愉悲傷,承載著零碎世事,永無休止。
沉?xí)洗蚺芫樎浜螅庇趯ぞ空嫦啵坐P九努力回憶思索,她將諸多片段串起,看到許多實景,首當其沖便是蘇陌葉不甚清楚的那兩年。
那兩年里,阿蘭若與沉?xí)现g的感情雖不至于轟轟烈烈,但也算是細水長流,一座湖亭,天也高闊,水也幽遠,亭中二人相依淡去,如此應(yīng)是最美良景。奈何命運變故,七月宮中傳出上君病薨,阿蘭若本與沉?xí)蠂P殺棋,聽聞噩耗后自亂陣勢,欲要疾步出門卻被沉?xí)辖凶。習(xí)掀鹕韽牟迤空掳谆ǎ缤?jīng)那般,再度別在她鬢中,阿蘭若承諾去后當回,然而此次一別,竟是生死之期。
阿蘭若面上灑脫,實則渴望親情,父君逝世令她悲傷至極,想要一同處理后事竟遭傾畫回絕,心中掛念沉?xí)希掖亿s回府中卻聞沉?xí)媳惶酉嗬镔R迎回岐南神宮主持大喪。阿蘭若失神片刻,摘下鬢邊枯萎花朵,本是無恨卻滿心遺憾,她晃晃度過數(shù)日,終究沒能躲過冤屈,不但被親舅舅羈押牢獄,按上弒君罪名,還被傾畫挑唆責辱,直至生不如死,徹底失去存活希望。
白鳳九從未想過阿蘭若的痛苦居然如此深切,沉?xí)细前没谟^,當初他上表請奏是想騙過傾畫,但沒料到居然落得這番局面。與此同時,妙華鏡終于順利打造完成,蘇陌葉通過鏡中呈現(xiàn)看到沉?xí)吓c阿蘭若緣分是從幼時注定,不禁失落萬分,請求東華選擇從上君病薨時看起。
沉?xí)戏祷蒯仙駥m主持大喪,然而不過三日,便已傳來阿蘭若因負重罪被判梟首之刑。彼時神殿再度迎來傾畫夫人,沉?xí)先f未料到她竟如此心狠手辣,隨即假借迎娶文恬理由,故意打消傾畫疑慮,尋找合適良機營救。
文恬被傾畫安排在沉?xí)仙磉呑鲅劬€,但她知恩圖報,不曾對沉?xí)嫌腥魏坞[瞞,反倒幫助他以落水假象,順利躲開監(jiān)視,前往青衣洞,讓沉?xí)戏抡账斯P跡,飛箭傳信息澤,告知來龍去脈。
息澤聞訊劫獄之日,亦是相里賀平亂之時,根據(jù)史冊記載,相里賀御駕親征,拒敵十七日,力有不逮,終戰(zhàn)死疆場。然而掩蓋薄薄史頁后面的真相,卻是阿蘭若得知傾畫設(shè)計引發(fā)戰(zhàn)亂,特讓相里賀喪生此地,隨后輔佐橘諾登位。
阿蘭若看過沉?xí)媳頃杂X今生緣分強求,兩年情誼即便是場虛妄也都認下,沒曾想沉?xí)暇谷缓匏缢梗K究如何心寬,也難以承受這般打擊。她對信件之事不再辨認,唯一牽掛只有兄長相里賀,于是請求息澤將他帶走,隨后率領(lǐng)眾軍趕赴戰(zhàn)場,不過六天,丟失大片土地,被迫退至思行河。
往昔河水清澈,如今流血漂櫓,遍野橫尸,夜梟族軍再犯,傾畫接報并不派兵救援,任由零星幾人堅守河岸,。阿蘭若最終召喚上古兇陣,瞬息幻化火鳳盤旋上空,潑天業(yè)火燃盡寸土,直至阿蘭若緩緩墜落,漫天白花漂浮,終見這位凄慘公主如何隨同鐵弓化為塵沙,消弭于滾滾長河。
息澤想起阿蘭若曾在臨行前委托自己代替她上門討要二十封信,沉?xí)想y以接受阿蘭若已死真相,只身前往思行河,走到盡頭,便見河畔高臺搭起,祥云點綴,傾畫與橘諾在此祈福。傾畫號令剛下,眾軍鐵箭如雨蜂般沖去,沉?xí)媳灸芨魴n,恍惚中疑似阿蘭若現(xiàn)身眼前,心神動搖間,便有數(shù)支利箭刺入臂膀,剛硬力道令他后退數(shù)步,口吐鮮血。
橘諾請求傾畫放過沉?xí)希魏蝺A畫冰冷絕情,欲下狠手。沉?xí)纤技鞍⑻m若生于王室,卻被親人害到放棄輪回,魂飛魄散,絕望由心而起,剛想與眾人同歸于盡,息澤驀然出現(xiàn),及時阻止滅族大劫。
傳說九重天上留有圣物喚作結(jié)魄燈,能讓凡人塑魂造魄,雖說不為地仙所用,但萬物皆有其法度,倘若依照結(jié)魄燈法度,也可造出養(yǎng)魂之地,重塑阿蘭若魂魄。沉?xí)下犅労蠓艞墧嗄睿^而散盡畢生修為,揮劍斬斷三季,從此梵音谷只剩寒冷,誓要給梵音谷帶去永生懲罰,讓谷中百姓永遠記得相里阿蘭若。
蘇陌葉風流一世,即便在阿蘭若處傷情,也傷得情態(tài)及風度,自認算是個苦情角兒,但觀過妙華鏡,方知論起苦情二字,沉?xí)线h比他要多上數(shù)倍。只是沉?xí)想m為比翼族神官長,應(yīng)不該擁有毀天滅地的能力,東華見他疑惑重重,甩袖拂過,只見鏡面呈現(xiàn)九天祥云,仙鶴清嘯,時間已回三百年前。